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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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似玉不敢再想下去, 幾乎沒能站住腳,險些往後跌坐而去。

罄衣連忙上前扶著她, 神情比她還要驚恐萬分, 嚇得直渾身哆嗦,“玉……玉姬, 怎麽辦?”

似玉面色蒼白一片, 心中擔心至極,姑嵩現下都沒出現, 也不知他怎麽樣了?

正擔心著,不遠處緩步走來一人, 玉色衣衫清冷雅致, 日光下隱顯精繡同色紋路, 低調幹凈卻又不失隆重,玉帶束腰,身姿修長, 烏發束雕玉冠,耀眼的光芒落在精雅的玉冠上, 泛起幾許清潤光澤,越顯謫仙風度,和剛頭完全在林中與她纏綿入骨的完全不是一個人。

他見了天帝步伐微微一頓, 不過片刻,他便收斂了神情,行至天帝身後,面色不改, 俯身施禮請安,“兒臣叩見父皇。”

似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,唯恐天帝臨時發難,畢竟他現下在外休養,可是這個兒子搞的鬼,現下回來必然不會善罷甘休……

她鮮紅的唇瓣都微微發白,心中思索琢磨法子,卻發現自己根本想不到解決的方法,這就是一盤死棋,沒有退路,也沒有破局的法子。

潯鄴免了眾仙家的禮,面上依舊平靜非常,一派慈父的威嚴和憐愛對著姑嵩道:“你也起來罷,你我許久不見,一會兒回天宮再好好相談。”

姑嵩不驚不懼,聞言看向天帝,視線又忽而落在她身上,看了一眼便收了回去,如同認命一般,不再做半點抗爭,“兒臣謹聽父皇吩咐。”

似玉見他這般猛然楞住,她很少見過他這樣的眼神,這是第二次看見,第一次是在他們決裂的時候,也是這樣絕望入骨,不同的是這一次,他徹底放棄了,不再像往日固執。

蓬萊島主見在外休養的天帝來訪,也是面露驚奇,快步上前施禮道:“不想陛下和殿下一道前來,吾等蓬萊未有準備迎接,實在失了禮數。”

“吾這些時日在外休養,也不耐煩弄這麽大的陣仗,這一次不請自來,未曾提前告知,多有叨擾。”

蓬萊島主連忙伸手往上座請道:“陛下能來,吾等自然歡欣雀躍,快快請上座。”

潯鄴路過這處,徑直往似玉這裏走來,站定在她的面前,沖她伸出了手,一如既往溫和道:“來和我一道坐上面罷,今日後輩們成婚,你我二人也算是做個證婚人。”

之前所有的事情在他這裏,好像都沒發生過一樣,料到眾目睽睽之下,她不敢將這些事抖出來。

似玉黛眉微微一蹙,只得在眾仙家的目光中伸手搭上他的手,餘光掃了一眼姑嵩,見他垂眸安靜在後,越發覺得渾身不自在。

姑嵩默走片刻,微微擡眸看著他們二人牽著的手,眼中眸色漸沈。

潯鄴拉著她一道在位置上坐下,“諸位愛卿自便,今日吾也是來討杯喜酒喝,不必拘於禮數,盡興而歸便是。”

“臣等遵旨。”

諸位仙家先後落座,場面一時又熱鬧起來。

姑嵩靜默半響,才在位子上坐下,垂眼一言不發,也不知在想什麽?

潯鄴落座後,掃了姑嵩一眼,視線又落在似玉身上,頗有幾分情深意重的模樣。

他伸手將她鬢角的碎發撩至耳後,註意到她發髻上插著一枝花枝,以他的了解,她根本不可能會有這樣的雅致去帶這些風雅意境之物,想到施梓漆說他們二人已經私通已久,心中難免生怒,卻還是顧忌場合一片溫和問道:“我記得往日你最喜歡帶我送你的那些頭飾,今日怎這般別出心裁,特特尋了一枝花枝別上?”

似玉聞言不自覺看了一眼姑嵩,身子越發僵硬起來,不想說話直垂下眼睫,微微別過頭默然不語。

潯鄴這般如何還察覺不出她的異樣,他看了一眼姑嵩,瞧著斯文清冷的無害模樣就覺怒火攻心,一時面色微沈,“往後這些輕賤之物就不要帶了,過不了幾日你就是九重天的天後,還是要註重身份儀容。”他說著也不待似玉回答,轉而看向了姑嵩,一副慈父溫和,綿裏藏刀,“嵩兒你說父皇說得對不對,你母後戴這些是不是不襯她的身份?”

座中的仙家紛紛側目視之,畢竟先前的流言蜚語早已傳遍了九重天,雖說凡塵歷劫不是己身,可這事終究是不好聽的,況且還是未來的天後和天族的太子,這二者身份本就如此敏感。

似玉聞言一驚,不想天帝還有將婚事繼續下去的心思,甚至還去問姑嵩!

她看了眼潯鄴,面上神情凝重,下意識看向姑嵩,正對上了他的眼,琥珀色眼眸很幹凈,幹凈到裏頭的落寞和荒涼都看得一清二楚,叫她驀然心口一疼。

姑嵩默然許久,才無可奈何一般微微垂下眼簾,面上的笑淡得看不出來,薄唇輕啟,開口時連聲音都仿佛能被風輕易吹散了去,“父皇說得是,這些分文不值的飾物確實難登大雅之堂,配不上姨母半分。”

似玉瞧著他這般模樣既心疼又愧疚,忽而想起了被她壓在裝飾盒下的玉鐲。

他在凡間時不過是一個清修的道士,那只鐲子即便比不上天帝送得任何一件首飾貴重,可在凡間也是他用盡了老婆本買的,於他來說是付出了所有,而天帝給她的即便比他給的貴重,可於天帝來說也不過是九牛一毛,往日賞給美貌的仙娥也無非是這些……

孰輕孰重,輕易便能看出來。

潯鄴見姑嵩這般退讓也沒多高興,反而更是有氣無處發洩,面色比之剛頭更加難看。

三人這般默然不語的樣子多少有些嚇人,氣氛古怪詭異,列座的仙家也不是沒有眼睛的,這般哪還看不出來,一時皆正襟危坐,目不斜視。

吉時已過,婚事便有些匆匆忙忙,一時仙樂奏起,場面盛大的婚宴便開始了,熱鬧的聲響多多少少打散了這一處凝重的氣氛,叫臨近這一處的仙家們自在了些許。

蕭柏憫俊逸的面容滿是笑意,領著新娘子往這處走來行禮,二人皆是玉人之姿,身上朱紅色喜服似有流光溢彩,這般站在一起極為登對,瞧著便覺賞心悅目。

似玉看著粉面含羞的施梓漆越覺不對勁,自己剛頭被姑嵩攪得昏了頭一般,竟忘了問施梓漆究竟為何要在成親前見姑嵩?

恍惚間,施梓漆已和蕭柏憫行了禮,又往這處來拜了天帝。

施梓漆行禮時擡眼看了一眼姑嵩,見他神情默然心中亦是苦澀,想起最後問他究竟有沒有對她有過一絲的心動,哪怕只是一瞬間。

她已經卑微到塵土裏,只要他說有過,哪怕是裝的也可以,她決計做不出傷他的事,可他偏偏這樣鐵石心腸,冷淡至極……

她微微收斂了情緒,眼中神情更冷,想起他和似玉那般勾當,那剛頭替天帝暗下的禁術咒法,便也沒了良心不安。

天帝特意上前扶起二人,看著施梓漆面上多有欣賞,“匆匆趕來也沒有備禮,這通天玉簪是天族傳下來的,今日就送給你們夫妻二人作賀禮。”

此言一出,眾仙家紛紛訝然。

這通天玉簪是天族身份的象征,一般皆由天後留著,或做新婚賀禮傳給下一代天帝天後,現下給了蕭施二人這又像什麽話?

這不是明擺著給即將成為天後的玉姬一個大大的下馬威?

再說,天帝如今膝下只有姑嵩殿下一個兒子,以殿下的能力,恐怕再生十個百個也未必比得過姑嵩,帝王十有八九就是傳給殿下的。

這只傳天族兒媳婦的玉簪落到了旁人那處,那往後殿下娶的正妻呢,這不就是說明了蕭施這對夫妻,比自己兒子兒媳的地位還要高上許多,這可是當著眾人的面生生打了殿下的臉。

殿下這般辛苦打理政務,這麽燙手的山芋從來沒有一句怨言,更沒有說過陛下一句不是,這般對待多少惹了幾位老仙家的心裏不舒服。

蓬萊島主當即上前阻止道:“陛下這萬萬不可,如此貴重的厚禮我們蓬萊可收不得!”

“我瞧著這兩個後輩聽話又懂事,梓漆這個女娃娃聰明又能幹,這禮怎麽就送不得了,況且今日是大喜之日什麽禮都不算重,收下罷,往後勤加修煉,九重天上少不得你們這些有能耐的仙者。”

蓬萊島主見天帝不改初衷,也不好勉強,轉頭看了眼座上的似玉和垂眼靜坐著的姑嵩殿下,只覺往後處境艱難。

今日蓬萊可是一下得罪了兩個人,一個是現下板上釘釘的天後娘娘,第一個說不準就是未來的天帝!

蓬萊島主一個頭兩個大,只覺頭痛至極。

蕭柏憫看著玉簪又看了一眼施梓漆,似覺收之不妥。

施梓漆微微頷首,端莊得體示意他伸手接過,沒有半點推來阻去的意思,落落大方沖著天帝微微施禮,“我們夫妻二人多謝陛下所贈,日後必然勤加修煉,不敢妄負陛下所望。”

這一場婚事含了太多訊息,加之先頭那些流言蜚語,多少讓諸位仙家心中有了些許猜測。

天帝很顯然不喜姑嵩殿下,難道是有意扶持蓬萊蕭柏憫,柏憫仙君在蓬萊名頭也是極盛,在九重天上也是數一數二的青年仙者,這般想來也沒有什麽不妥。

陛下若是要扶這二人,恐怕姑嵩殿下往後所行必會被制約,日子未必好過……

宴還未結束,姑嵩便不知怎麽就吃醉了,醉意太盛頗有些暈暈沈沈,蓬萊島主忙喚了二三仙侍扶下去歇息。

似玉萬萬沒想到他竟會在這個關頭放任自己吃醉,一時越發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
現下所有於她來說都是模模糊糊的,反倒只有姑嵩在一旁才能讓她安心,見他現下離了自己視線,心中越發不安,連忙使了眼色示意罄衣先跟上,自己稍坐片刻便趁天帝未曾註意,起身快步離了這處,去追姑嵩。

天色已經灰暗下來,蓬萊島中以明珠為燈,朦朧的光芒照射下來,如同縹緲仙界一般,亭臺樓閣在這煙霧繚繞之中若隱若現,似在凡塵,又似在仙境,與之九重天又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。

似玉快步往蓬萊閣行去,裙擺在行走間飄揚飛舞,飄然若仙子踏進凡塵,倉皇失措如同迷了路。

剛頭不過相差片刻,姑嵩醉酒,他們必然走不快,可現下她走了這般久卻還沒追上,心中越發生急,速度越來越快,發髻間的步搖亂顫,忽而頭上的花枝掉落而下,她走得太快,來不及收腳,一腳踩上了花枝,“啪吱”一聲花枝被生生碾斷,在這寂靜的夜裏極為清晰,像是一個不好的預兆,驚得人心一慌。

似玉連忙移開腳,俯身去撿那破敗的花枝,上頭的含苞待放的花苞已經不成樣子。

遠處罄衣快步奔來,面上驚恐非常,“玉姬,奴婢跟丟了,那些仙侍不知將殿下帶到了何處去!”

似玉心中的不安當即應驗,聞言手猛然一抖,才剛撿起的花枝便又掉落在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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